锦书送罢

【兰亭集旭】云间月(十)

揉着略带酸痛的手腕,缇兰有些出神。自那日离了藏书阁,她和陛下便陷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互相赌气状态,她被困在天子书案旁日日誊抄,那人也一派凛然地日日监工,还要查验。她不知道的是,多少个她抄着抄着自己看入迷而停笔的片刻,帝旭都偷偷收藏在眼里没有拆穿;几个晚上她累得趴在案上睡着了,都是帝旭挥退下人,亲自把她抱回房,再让玉苒说是她扶缇兰回去的。


这些时日,陛下在金城宫里,她得侍奉在侧,陛下不在,她依然离不得主殿。不仅她失了自由,还连累了迎霜,为防她再找什么借口兔遁,帝旭把兔笼挪进了主殿,还会公然在她奋笔疾书的时候悠哉逗弄兔子。缇兰微微噘嘴,继续提笔蘸墨,这和当初在南宫预想的太不一样了,可什么时候是个头。


“月影姑娘。”一个带笑的清脆女声响起,竟是鄢陵帝姬再度驾临。


缇兰迎到殿门口行过礼,帝姬和煦笑道:“今日我却不是来找姑娘叙话的。方才我在湖畔观棋,皇兄说他在东偏殿留了一册书要予我,眼下主人不在宫里,我进去也是不便,正好姑娘是这金城宫内的女官,想必熟悉,可否劳烦你替我取来?”


缇兰从未应承过这样的差事,一时有些犹豫,但一则帝姬之命不好回绝,二则她也对那册书心生好奇,只能答道:“殿下言重了,臣女这便去取,请您稍等片刻。”


轻轻推开殿门,殿内光线昏暗,隐约可见珠帘垂挂,花团锦簇,阵阵幽香浮动,缇兰顿觉这间屋子与以往她在宫内进过的任何一间殿室都不同。她有些紧张,默默攥紧了衣袖,可双脚却不听使唤地走了进去。


隔着仿佛感应到了外人闯入而微微晃动的流苏,缇兰将前方陈设收入眼底,已然忘记了入殿的初衷为何。供台、神位、遗像、粉紫色绸缎的床帐……这是一个无比雅致、倾注满腔深情的灵堂。她不小心,窥见了一个帝王心里最深的伤口。


仰首望着正中悬挂的画像,目光认真又小心翼翼地寸寸拂过画中女子,即使那容貌与她日日在镜中所见别无二致。紫簪阿姐生性活泼率直,容止也多恣意随心,如画像中这般平静温和的神色实属罕有。想到这里,缇兰唇角不由微微弯起,眸中多了些怀念。


垂眸便见一个镶着五色贝母的宝盒,盒盖被人忘了盖回去,红绒上静静躺着紫簪的龙尾神。显然常常有人小心擦拭,过了这么久还泛着淡淡光泽。缇兰指尖轻触,摩挲了几下,微微叹口气,拿起盒盖准备盖上。


“谁准你进来的?”一个阴鸷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。


缇兰惊得一颤,盒盖掉落发出“当啷”一声,似是在帝旭的怒火上更添了一把柴。她踉跄着回身望他,只见高大的黑影带着万钧气势压来,那人握紧了拳的指节响动,那手随时可能再钳住她的脖颈。


此番场景明明出现过很多次,她不该再怕的,可双目却觉刺痛,她忙低头:“陛下息怒,臣妾绝非有意来此,是方才帝姬殿下命我代为取书……”


“满口谎言!朕回宫时正好遇到牡丹取书离开,便是她真让人代为寻书,你既寻不到,何故在此逗留?你可知,私闯天子寝宫禁地,死罪难逃!”


缇兰看着这个连日来一直有意无意向她示好,想同她亲密接触,要霸占她所有时间的人,此刻完全变了另一副模样,心头有些自己也说不明的情愫渐渐冷却下来。她提裙跪下:“臣妾万死,自知再多辩解陛下也不会信我,愿听凭处置。但陛下将臣妾发往内狱前,有一事臣妾不得不禀。”缇兰见他仍是双目猩红,呼吸粗重,不欲答复自己,便径自说了下去:“按珂洛尔提氏习俗,龙尾神挂坠应随……逝去的主人一同葬入陵寝。如此方可使魂魄安息,顺利往生。”她抬眼定定地凝视他:“望陛下成全阿姐。”


为何她死到临头了还如此镇静?为何她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多余的感情?为何她还有闲心去管一个挂坠的去留?一重又一重的不满与怨愤堆叠在帝旭心头,几欲将他吞噬——她岂敢!朕偏要让她跟朕一样痛!


他猛地像豹子一般扑过去,扼住缇兰脖子,生生将她提了起来,轻蔑冷笑:“你住进金城宫不过半月,就妄想取代你阿姐了?你也配?”说着,另一手拿起她胸前挂坠,狠狠一扯,掷于地上。


缇兰眼眶、鼻翼顿时绯红一片,呼吸艰难,脑中又有片段闪过:“你也就侥幸,生了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,除此之外,心性、举止,云泥之别!”


她强迫自己定住心神,仍坚持一字一句说与他听:“大徵古语有云,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,我又何必诓骗陛下。永失所爱原是不幸,可阿姐亦是缇兰的亲人,她芳魂仙去,我亦不好过。陛下如此想我,对我不公平。”


话音方落,室内寂寂,只余两人混乱的心跳声。俄而惊雷乍起,闪电的银光划开一室沉郁,帝旭一个恍惚,失了力道,缇兰跌落在地,他自己也后退几步,倒坐在地毯上。


“呵……成全?公平?”帝旭胸腔震动,发出一阵喑哑又苍凉的笑声,“永失所爱,我自问此生没做过什么坏事,为什么偏偏是我?”


缇兰咳了数声,捂住胸口努力平复呼吸,转头依稀看到一片昏暗里,他剪影寂寥,无端生出些不忍,跪坐着一点点挪到他近旁,手犹豫了一下,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:“是命吧……我自从出生,就犹如浮萍,任风吹雨打,心里头过不去的时候,我就想……本该就是这么着的。然后咬咬牙,也就捱过去了。”帝旭被她柔缓嗓音渐渐安抚下来,抬眼却见她视线正幽幽投向窗外,神色怅然,不知是远眺千里之外的故乡,还是看着曾经的自己。


良久,缇兰仿佛终于感应到他的目光,微微侧脸,眼眸清澈如水,映照着他的:“镜花水月,从来难挽,最好的东西最脆弱。”


帝旭就这般喜怒难辨地凝视了她片刻,忽地反手攥住她柔荑,将人扯到自己怀里,唇狠狠撞上她的。缇兰始料未及,眼睛一瞬睁大,下意识想推开他,怎奈两人力量悬殊,反被越箍越紧。帝旭此刻全然不似上次那般耐心,咬着她唇瓣强硬地撬开牙关,迫不及待夺去她全部呼吸。缇兰毫无招架之力,只能呜咽着任他予取予求。


不知过了多久,帝旭才将将抽离开,缇兰浑身轻颤,整个人晕晕乎乎,一时忘记睁眼。帝旭见她紧闭双目,以为她倔得不肯面对自己,又见眼角有泪珠晶莹,更觉心头火起——方才认罪时一滴泪都不落,现下又在委屈难过些什么!他眯了眯眼,似是下定决心一般,就着跪姿将她打横抱起。大步向主殿迈去。


一直心惊胆战候在门外的穆德庆一见这副架势,忙带着所有宫人退了出去。


缇兰腿还麻着,被他欺负了许久又一下抱起,忙抓住龙袍上缀满刺绣的衣襟抬头偷瞧,只见他下颌紧绷,脸侧泛着异样的红,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,便被抛到了龙榻上。


哔掉的部分查看方法同(九)



* * *

暮色渐浓,昶王府内已掌灯,下人们都退在前厅外候着,屋内显然正有人在商议要事。


“牡丹姐姐,你今日之举,未免太过冒险。”季昶一改往日憨态,脸上无半分笑意,甚是严肃地直盯着她。


帝姬毫不在意地微微一扬唇角:“不过是稍作试探罢了。那位月影姑娘,果然不同凡响。”


“这个当口,还是少牵扯些不相干的人进来吧,不然只怕会引火烧身呐。”季昶面色仍旧不虞。


“小七,姐姐可是得罪你了?怎的连茶也不上一盏?”褚琳琅答得牛头不对马嘴,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年轻男子。没想到啊,这一次,试得还真值呢。


昶王默然转了转手中的鹰隼蛋,终于对门外高声道:“来人,奉茶。”

 


帝旭: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,你却不想有姓名?朕不准!

是的,他们初次帝旭终究还是强迫了,有没有姐妹想在评论区聊聊你们觉得为什么~

人生第一次写h献给兰亭集旭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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